关于选择

 代世琼

学校，只是教孩子知识的地方吗？

接手新的年级新的班级的第一场考试，无老师监考。

考前，和学生说，独立完成，考试不是最终目的，只是检测自己知识掌握情况的一个手段。请诚实对待。

考试结束，我去收卷，监考的科代表说了考试情况，有一两个同学说话，但没有改答案。那一两个被记名字的学生忙着来解释。听完解释，我说：“嗯，知道了。”他们准备好被狠狠批评，却没发生，他们怀着更加忐忑的心离开。

事情是那么简单吗？就只有一两个吗。我知道绝对不止。那我为什么要无老师监考？怎么处理？

以下是这个故事的后来：

第二天上课，我说：

2012年，丹泽尔·华盛顿演了一部电影，叫作《迫降航班》，他在里面演一个经验老道的机长。表面光鲜亮丽，可是生活陷入混乱，离婚，酗酒，吸毒。秋天的一个早晨，照例的一次飞行，天气恶劣，他冷静地冲出糟糕的云层，获得全机乘客的掌声。其实他上飞机之前吸了毒。他在冲出云层给乘客报平安时喝了酒。突然，飞机机械故障，直冲向地面，眼看就要坠毁，他冷静处理，让飞机迫降在草地上。当他从撞击中醒来时，有同事牺牲，有同事受伤，但他几乎救了所有人，他瞬间成了英雄。事故调查开始，他的内心冲突也开始。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折磨着他，他开始戒酒准备迎接调查。他努力想办法掩盖在飞行前和期间吸毒喝酒的事实，否则将面临杀人指控，他拚命想保住自己的生活，保住这个秘密。可是这个秘密折磨着他，他逃避，逃避面对真相，逃避别人的帮助，能将整个飞机都救下来的人，在这个秘密面前崩溃了，在听证会前，他，重新开始酗酒，吸毒。听证会上，所有的证据都显示这起事故是机械原因造成的，并且所有人都帮他搭好台阶让他下。可在最后时刻，当别人把飞机上被他喝的酒说成是被因救一个小男孩而牺牲的同事喝掉时，当他看着她的照片时，他无法再将谎言继续下去。他挣扎，他最终选择说出真相：酒是他喝的，之前他一直在酗酒，包括在飞机上，包括此时此刻在庭上。因为，他是个酒鬼。一片哗然！镜头再一切，他已身着囚服，面对狱友说着他的故事，他说：就这样，我完了，如果我罪有应得，就该终身监禁，不能因而说谎。我不能再说谎。也许我是个傻瓜，因为我只要说个谎，我就能离开这糟糕的处境（坐牢），保有我的翅膀，保持我虚假的自豪感，更重要的是，我可以避免和你们关在一起，过去13个月，最亲的人何在？而我却在这里。我在这里，至少，在未来的4到5年里，我将心安理得。我背叛了公众的信任，他们拿走我的飞行执照，这是公平的，我已不可能再飞行了，但我能接受，这件事我用了很多时间去思考，写东西，写信给每个失去亲人的家庭，希望他们能听到我的道歉，有些也许永远听不到，我也向所有想帮助我的人表示歉意……就像我说的，有些人，永远不会原谅我，但至少我很清醒，这听上去很愚蠢，从一个被关着的人嘴里说出来，但在我生命中第一次，我自由了……

我们在人生中面临很多选择，很多诱惑。诱惑越大，后面的陷阱越大，大到让你没有机会说你错了，请再给你一次机会。

在我们的心里，住着一个天使，一个魔鬼，我们是普通人，我们无法将谁从心里永远赶走。但我们可以选择把谁养大，我们将变成什么样的人。

昨天的考试，大家离的那么近，要看一眼周围同学的答案，太简单，要和同学对答案，太简单，要抄答案，太简单！你认为你做了，就不会有人看到？你认为你做了，别人没说就等于别人不知道？你认为别人知道你做了，没说话，别人在内心没有鄙视你？你认为老师拿着你虚假的成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表扬你优秀你能心安理得，你能为自己感到由衷的骄傲？你在喂养心中的魔鬼！它将一天天长大！你心中的天使和魔鬼，你选择把谁养大，你将变成什么样的人！

你认为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回忆起来，有谁会记得你哪次考试考了90，哪次考试考了100？我们只会记得哪个同学很阳光，很可爱，哪个同学君子坦荡荡！我有过很多同学，很多我都记不起了，可是有一个同学我却一直记得。他家条件不是很好，他靠自己努力勤工俭学，他永远是朴朴素素的一身衣服，买东西很节俭，他不自卑，不对自己条件差这件事遮遮掩掩，不虚伪，没钱就是没钱，要省钱买书就是说省钱买书，不攀比，不爱慕虚荣，努力打工挣钱读书，一想起他就会想起他微笑的样子，乐观，而且乐于助人。开始其它同学都会不经意地笑话他，可是时间一长，他赢得了我们由衷的尊敬，赞赏。他的坦荡是我们都做不到的坦荡。而同样是经济条件不好，马同学却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对同学下得了那样的手……

昨天的考试已经结束，那个分数，已经不重要。我不追究昨天考试的种种，希望你坦诚的面对自己，面对今后的选择。明天的选择更重要！可是，不是总有明天……

课后，不断有学生来当面和我承认错误，说对了答案等等，放学后还有人给我打电话承认错误，第二天一早来到办公室，在桌子上看到很多检讨书，而我从没要求他们写过。人数超出我预计，可又在情理之中：诱惑太大，风险很小，所以，做了……

第二次上课，我说我收到了各种承认错误，我更看重你以后怎么做。一个人只有独处时，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去掉伪装的自己，无人监考就是给你一个这样的环境。坦诚面对自己，面对这个世界，面对竞争，面对诱惑，君子坦荡荡！人是有原则和底线的，请设好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绝对不要去碰。当分数和道德品质放在一起时，分数一文不值。

学校不止是教孩子知识的地方，学校也不止是定很多规矩要孩子遵守的地方，学校更重要的是要教孩子好好做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