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现实里

2011年6月29日，我在学校的电子阅览室收学生的志愿确认单。作为理科班的班主任，我发现有8个学生第一志愿都填报了医学院。我知道，他们都是希冀通过高考选择好下半辈子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非医学院不读，非技术性专业不选，我无语说什么。

2013年6月29日，我在学校的电子阅览室收学生的志愿确认单。作为文科班的班主任，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报了经济类，且大多学生只报经济类的专业。我哑然，人生有那么多的情境与美丽，个体有那么大的差异，但在高考提供的一次性选择里，所有个体的东西都被忽略，大家都奔着一技之长而去，唯恐失掉了开疆拓土的人生机会。

我多想说点什么，让同学停下来，想一想当人们一窝蜂涌向某一个东西时，这个东西必然贬值的道理。但我没说。作为语文老师，作为班主任，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三年来关于人生、人性、独立、精神以及活着的意义的话题我已经讲得太多了，我们共同思考过、感动过、动心过，但回到现实里，教化的苍白无力是不争的事实，老师的悲剧性存在也是赫然在目。所以最终我除了选择无语，确实也无法选择。

高考来了又过去了。这一路上，我比别的老师都啰嗦，就因为我急于传递我生活和教学中的点滴发现，我一直在告诉我的每一个学生没有挑战和苦难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我一直希望我的学生真正明白精神上的感受才是我们活着的明证。但在报志愿的最后时刻，我才发现孩子们都走在他们各自在乎的路上。我说的话他们大多没听见，也大多听不懂。一批批孩子就这样似乎做过你的学生，又没有做过。

放眼这个时代，我们所身处的这个国度，没人在意诗意、自由、尊严这些同生命等价的东西。学校没教会孩子阅读，父母没教会孩子感恩，年轻人青春衰颓不谈理想，小孩子生命萎缩匮缺勇气，成年人不要真理无视智慧，执迷而疯狂地走在追逐财富、权力的路上，所有人行色匆匆，风尘仆仆，为的是放弃信仰，丢失灵魂。

我无从选择地活在的人群中，但我的内心仍在自由而高贵地选择着，就如纪德在《大地食粮》里所说：与其安常处顺，莫如悲怆地生活。除了死后的长眠，我不希求别的安息。我希望，把在这尘世间心里所抱的期待统统表达了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别无所求地死去。

天高地远，我永远拒绝生活在逼仄的现实里。即使只我一人，即使就要孤独而死，我仍是那个渴望获得自由、尊严和诗意的普通人。教化苍白，是上天给予我的力量犒赏，让我在悲剧中仍昂首前行，直面惨淡的人生，修炼一个内心饱满的自己，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给孩子们的人生多一缕阳光的照拂。

撰稿人：高洪

供稿部门：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