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 ——昆汉两地体制内外教育形式对比

2015-2016学年上学期教学经验交流

云大附一小    孙艳琼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来到昆明已经整整一年了。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武汉人，这一年来，我在努力适应着新的生活，也在心中比较着昆明与武汉两地教育的差异。

在介绍正事前，请先允许我啰嗦两句。我的年龄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照理来说，这个年龄的女人，有个安稳的工作，有个幸福的家庭，原本可以毫无变数地一直混到退休。我所在的江夏区是武汉市的新城区，距离市中心15分钟车程。没有主城区的喧哗，而能尽享生活繁华的便利。对这样一个环境，我还是很满足的。98年毕业以后，我就一直在原来的单位，16年的光阴匆匆而过，就像是电影中的快镜头，好似什么都没变化，除了校园环境一年年变美，自己由结婚到生子，身边的“拖油瓶”慢慢长大。有时自己都会恍惚，怎么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呢。变故发生在2013年，丈夫被云南师范大学录用。记得他临去面试之前询问我的意见时，我非常轻快地说：“好啊，云南很好啊。”那时的我还从未到过云南，它在我的心目中是那天上飘着的五彩祥云，是那美不胜收的仙境。更何况那时我正犯着职业倦怠症，总想能够跳出这样一个牢笼。

于是，2014年，我们举家搬迁到昆明，开始了新的人生。这一年里，我享受着昆明美好蓝天的同时，也感受着昆明、武汉两地不同的教育环境，思索着民办与公办这两种教育体制的优劣。当然，我的经历毕竟只到过两所学校，所得不免有些以偏概全，仅供大家参考吧。

一、从学校资金来源看，公办学校优势大。

随着经济的发展，国家对教育的投入越来越大。不断地有新学校建成，旧学校也不断翻新改造，暑假也成为学校维修的黄金时间。以我原学校为例，加建教学楼，整修操场，实在没什么大项目，就改校门，拆围墙，加护栏。一整个暑假通常会在敲敲打打中度过。每所学校建得是越来越漂亮，硬件条件是越来越好。那么这些钱从哪来呢？当然是国家财政这强有力的后台支柱。在公办学校，资金来源有这么三类：第一类教师工资。一般有财政编制的教师工资由国家财政拨出，这块，除去地区贫富差距，全国应该差距不大。我是04年评上小教高级，截至来昆明之前，我的基础工资大概在3200元左右，其中包括学科带头人的补助180元。但是今年教师并入养老保险之后，工资调整了两次，人均多出了500——700不等。第二类是财政对学校拨出的教育经费，每学年每生是340元，按照学校学生的在籍人数，统一拨款到学校专用账户，用于学校的日常开支。我原学校学生在2000多人，但这部分钱经常是捉襟见肘。因为大家都盯着这块蛋糕，试卷费，体检费等等，教育局的二级部门收费均从这里面出，约占去15%-20%.还有一部分就是专项支出，主要是用于学校校舍改造维修。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就形成了年年维修的怪事。此外，诸如课桌椅的添置，教师办公用品的置办，由学校造册申报，教育局后勤办公室统一下发。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在2001年，学校完成标准化建设时，每班教室配备了交互式白板，每位老师配备了一台手提电脑。所有支出均是政府买单。从这点看，体制内的优势还是很显著的，学校不愁没钱，不愁没学生，只要按照既定目标发展，就能发展得很好。反观我们民办学校，一切费用都来源于我们的学生。来比较一下学生的学费：公办学校学生学费一学期低段是75元，中高段是95元，如果低保人群则是25元。在武汉市农村地区，则免收学费，还有住宿补助。民办学校的学费则是公办的100倍。

收入来源的不同，导致民办学校的发展更加艰难，民办学校就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生存发展下去。

二、从领导者角度看，民办学校更自由。

一位好校长，等于一所好学校。学校领导者的水平直接影响着学校的发展。民办学校的领导大多是懂教育的专家，而公办学校的领导是政客们追逐的目标。在咱们学校，孙校只需要对云大附中的领导负责，其他关系则不用过于在意。但在公办学校，校长首先要如教育局长的眼，这样你才能有升迁的机会，当上校长后，别高兴太早，你还要结交各类科长、主任。教育局下属的基础教育科，政工科，计财科，办公室，工会，督导办等；还有我们所俗称的二级单位：教科所，教研室，体卫艺办公室，德育中心，继续教育中心，电教所等。每个单位都会隔三差五的对学校工作进行检查评分。我当时在学校是属于中层领导，最讨厌的就是这层出不穷的检查，有时一天之内要迎接三波不同内容的检查。检查除了有关教育教学的，还有各种政府行为。去年武汉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关于此类检查就有不少。寒假回家时，有天在公交车上，一位3、4岁的小女孩拉着奶奶的手，奶声奶气的背诵着：富强，民主，文明……后来才知道，所有学生必须会背，包括幼儿园孩子。自己背熟之后还要回家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背。

在这些检查中，比较重要又被老师们所厌恶的是每学期的教育质量综合评价，这次评价的得分最终会被计入学校年终的目标考核中。教育质量综合评价由学校教育教学管理、学生综合素质发展水平两部分组成。学校教育教学管理包括学校有效德育工作；学校教师继续教育及语言文字工作；学校课程管理；学校教学常规管理；学校教学研究工作；学校教育科研工作；学校教学设备设施管理与使用；学校“2+1项目”工程管理；教师德育工作；教师教学常规工作;教师个性发展。学生综合素质发展水平包括品德发展水平；学业发展水平；身心发展水平；兴趣特长养成；学业负担状况。大家听到这些条目都会头脑发胀，更何况每一条还有若干评价细则。每次检查组的一来，老师们就如临大敌。他们会按照细则一条一条来检查，听课，查看备课，作业批改，培优补差辅导，单元测试及小结，条目之多之杂，令人头痛。有次检查，需要有学校“阳光体育锻炼一小时”的计划，我给检查组看了学校的方案，它们硬说“方案”不是“计划”。后来我们就称他们是“炼钢厂的来了”，过于机械嘛！

作为领头羊的校长光是应付这些检查就足够了，别想着什么学校特色。而身为教育行政部门的教育局局长，则更是举足轻重。我们现任教育局长，像官员，像政客，但就是不像教育者，关于他的段子很多，流传最广的是在一次全区校长集会上，告诫我们的校长们要忏（qian）悔。

学校要去行政化，让真正懂教育的人来管理学校，并给予充分的自由，按照自己的思路办学，这一点，民办的云大附小完胜。学校所提出的“质量，特色，品位，服务”正是给自己的正确定位。

三、有责任感的教师，到哪都辛苦。

社会上普遍认为公立学校的老师比民办学校老师要轻松，我觉得这是个误会，真正有责任感的老师，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会很辛苦。

在公办学校，老师们的心理压力要小，只要你自己想得开，干得多与干得少区别不是很大，主要是在绩效工资相差几百块钱。所以我常说教师是良心活。但是我们大部分的教师还是很有责任感。早上7：40早自习，上午11：40放学。大部分学生1：00之后陆 续到校，中午老师们义务辅导。直至放学。一二年级在3：50，四——六年级4：50。为了最后的毕业考试成绩，学校通常会给六年级加课，早自习提前20分钟，中午1点开始上课，晚上还加上一节课。所有增加的工作量，是绝对不允许向学生收费的。我们所重视的学科就是每学期要参加全区统考的科目：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品德。每学期开学前的校长集会，教育局会对学校统考成绩进行排名，能进入前八的会上台领奖，而考得不好的校长会受到批评。教研室还会将参考班级按平均分（40%），优秀率（30%），及格率（30%）按照从高到低进行排名，全区90多个班级，排名靠前的觉得松了口气，但是后面的老师面子丢光了。在这样一种残酷的竞争中，能力强的老师越来越强，差点的老师只有转行教其他科目或是不统考年级。去年统考前夕，我们一位数学老师还利用周末给后进生补课。所以一切好的教学质量后面，都是老师和学生付出的汗水。

此外，公办学校老师的工作量要比民办学校大。老师们备课采取的是集体备课形式，但是他们需要填写的各类资料要比我们多得多。开学第一天，就会下发教师常规手册，大概100页左右，班主任工作手册，也有80多页。还有听课本，政治学习笔记本，班级日志本。每一次检查前，还会恶补一些资料。有老师补资料补到12点多，决不偶然。

残酷的竞争，繁杂的检查，是公办学校教师的烦恼所在。而在民办学校，质量同样重要，除此之外就是要处理好与家长的关系。家长交纳了高昂的学费，理所当然地希望得到满意的服务，所以民办学校的教师在家长面前比较被动，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而公办学校所有活动是政府行为，教师在家长面前更加肆意，在两者关系中处于主动，心态也更为放松。当然，刁难，不讲理的家长毕竟是少数，公办学校中也有喜欢告状的家长，这就在于我们教师的心态。我们是教你孩子的，大家都是为孩子好，也许方法不一定对，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所以多交流，多沟通很重要。如果你将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想想假如这是我的孩子，我会怎么做。也许会减少不少的矛盾。

“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教师。”就像是医生必须对症才能下药，老师要针对每个孩子特点，施以不同的教育方法，这决不是简单的一句话。所以做好自己，不忘初心，做一位有良心的教师吧。

四、孩子的幸福程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从平常人的视眼看，湖北的教育水平要高于云南。我的小侄女五岁半，即将读一年级。朋友的孩子六岁半，也要踏入小学校门。小侄女从三岁半开始学跳舞，四岁半开始学古筝，还有绘画，书法，整个业余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在幼儿园里，20以内的加减法，100个常用汉字，声母表，还有简单的英语，都已学完。口齿伶俐，妹妹常被他辩得哑口无言。回想自己的孩子，也是五岁多基本能看懂报纸上的内容大意，也是一路绘画，围棋，钢琴、书法的学习过来。再来看朋友的孩子，六岁半了，为了小学的面试，重新在家里从认识“+”、“—”开始。幼儿园里学了什么呢，就是额外收费的英语。武汉的公办幼儿园是从4岁开始入园，分为中班、大班、学前班。学前班就开始了幼小衔接，教一些一年级的基础知识，培养一些习惯，并布置少量作业。这样孩子初入一年级时就不至于手足无措。

再说说我最熟悉的小学生活吧。以前所在学校也是当地比较好，家长认同的。学生人数约2000多人，有34个班级。课表上的作息时间是8：20，但实际7：40学生就到校参加早自习，早自习后四节课，11：40学生午休回家吃饭，规定是2：00开始下午的课程，但是1：00大部分学生就回到教室，下午3节课（一二年级两节课）。课时与我们大致相同，课程设置严格按国家标准，一二年级体育课4节，但实际上3节。学校更为重视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品德学科，尤其是前三门，班级中有大部分孩子会在校外参加培训。学校参加或组织的活动更多，优秀孩子锻炼的机会很多。

对于体制内的这种教育方式，我是又爱又恨。作为虎妈，这种教育让孩子在小时候就学会吃苦，培养他坚韧的性格。毕竟学习是很苦的，“三更灯火五更鸡”的日子还等着他呢；同时身为慈母，我又为他这么早沦为学习的奴隶而痛心。

在云南，有“家乡宝”的说法。云南人的幸福指数是很高的，四季如春的气候，生活安逸，所以云南人宽容，大度，闲适，唯独缺乏竞争意识。在学习中，孩子缺乏吃苦精神，不够努力。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孩子来昆明，幸福指数飙升，还能有时间打打篮球，看看书。可是我又隐隐有些担忧，不上培训班，不学特长，如何来面对那残酷的竞争呢？

武汉教育的严酷也好，昆明的宽松也罢，在于他们选择一个怎样的人生。即便一生无成，能够坐拥蓝天碧水，做个悠然的云南人，也挺幸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