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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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叮当: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正在我旁边拆玩具,时不时为一颗扭不动的螺丝发发小火,然后又转头继续拆另一个……阿婆专门给你买的洋娃娃被你扔一边,从来不碰。你喜欢挖土机、大吊车和书店。小姑娘啊,他们都说你不像个小姑娘,乖,别听他们的!

你来的时候,我无知无觉,还忙碌于初三最后的冲刺,然后又无知无觉的带你游遍了港澳台,再然后你才开始显露出本性……那段过程实在是难以回顾,你挺过了无数次的检查、预判,带着各种几分之几的可能性最终坚强的过来了。到现在你阿公阿婆偶尔看着你都还会对我说:“看看,看看,那么聪明一小孩,看当时把你给吓的!”所以,你看,那时你就不太一样。无数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不一样,可真的不一样了,他们又都害怕了,这叫“叶公好龙”,以后你会学到的。所以,没关系,人生来就是各异的,有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长相,不一样的家庭组成,不一样的喜好,不一样的思想,去接触别人的不一样,你才会发现世界的美妙。

告诉你个秘密,作为一个不会和小孩打交道的人,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无法开口对你自称“妈妈”的,我觉得别扭。你在肚子里时,你就是“你”,而我就是“我”,我看着其他的孕妇满是爱意的对着自己肚子说着“宝宝”啊,“妈妈”啊,我就会觉得我不太称职,因为我和你的交流都是“你轻点踢我”“你想不想出来了?”……直到你出来我还是无法自称“妈妈”,依旧是“叮当,我要去吃饭了,你乖乖的!”“叮当,我太困了。”随着你长大,随着你开始和我有互动,随着你开始会喊“妈妈”会说“爱你”,我居然开始很难控制不说“我的宝贝”……你看,生活就是你想要什么偏偏不给你什么,我完全放下了当年关于“不称职”的内疚,甚至要理智的告诉自己,你从来不是附属于我的——至少,这是我在努力维持的心理状态。你就是你,而我就是我。

其实和你有关的所有想法,都和我的妈妈有关,是她让我相信,妈妈是个太容易全情投入的职业。但太投入就会有盲点,而趁着我还理智,趁着实践还没来左右真知,我得先好好想想。

我从来就知道,作为家长,说什么和孩子做朋友,完全就是骗人的。只要我有教育、要求、修剪的职责,我就不可能真正成为你的朋友。而朋友,有其他功用。我不会为了要成为你的朋友而放弃我的任务或有所让步,谁叫我是妈妈呢?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而不能选择我,所以,我们尽可能的就做到彼此尊重、信任,就已经是最好的关系了,你说呢?在你才一岁的时候,就因为我的一次不告而别就整整一天没理我——是真的不理我,无论我怎么道歉、怎么诱惑你,你都不看我,那时我就知道,我有个太个性的女儿,而这种个性是天生的,我不能强求。所以,我们都在磨合,没关系,时间还很多,我们都慢慢来。

你前天说你长大想当妈妈,昨天说你长大想当工程师,今天又说你长大想当魔术师,你看,随心所欲怕就是这个样子吧。我希望你做什么呢?做你乐意的就好。担心你会太随性而误入歧途吗?你看,这就是我得教育你的原因,我要让自己对你有信心——相信你懂得选择,然后接受你的选择。这是我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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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的功课呢?

你要通情。对现在的你来说,最简单的,就是你要有礼貌。你很乖,每次见到别人都会问好,然后你会高兴的让我来闻闻你的小嘴,因为你说,你的小嘴吃了蜂蜜甜甜的。每次我都表扬你,问好,是最起码的礼貌。我们是群居动物,不管有意无意,我们都要依赖周围人而生存,所以有同理心不是单纯要让别人喜欢你,而是你理应如此。至于迎合、讨好,那就大可不必。就像那句话说的“你要人人都理解你,那你得通俗易懂到什么程度啊!”不被理解才是常情,所以,要珍惜那些理解你的人。你知道吗,最难的生活状态就是“做自己”,你要有心理准备,因为最好的东西往往都最难取得,找个平衡点吧。“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的确够爽,但前提一定要是“你干不掉我”!优秀,不是为了炫耀和证明,而是关键时候能有让自己说得出“BITE ME!”的资本!我还没做到,所以,更是知道这当中的重要,你要信。

你要达理。你那天散步,对着一只蜜蜂讲了半天话,我问你在讲什么,你说你在给蜜蜂讲道理,因为它在吃小鸟的花蜜,它应该去另一朵花上吃。对现在的你而言,讲道理是通用万物的,不是吗?我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以为着,更希望未来的世界能是这样存在的。所以,你要看书,你要学习,书里有一切,包括最管用的道理。我们不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家庭,而生活里总会有那么些需要点信仰才能过去的坎,你的阿公当年告诉我,紧盯着自己的生活就会出问题,就像不抬头走路,所以,看看别人的日子,看看别人的思想,就能活得开阔起来。就像你最近刚跟巧虎学会的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就是我们所依赖的信仰。

你要有门手艺。我不是指学历,也不是指知识,就是手艺。在你受不了人情社会的时候,懒理别人指摘的时候,它能养活你。手艺会说话,它能给你带来懂你的人。你的生活质量是远远高于我当年的,所以你的选择更是不应该只停留在赚钱上,选一样你愿做的事,做它!投入它!这非常值得钦佩。

你阿公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当年一知半解,现在才明白什么才是“劳心者”。我不需要你做个看起来勤奋的人,疲于用时间的堆砌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因为用战术上的勤奋来掩盖战略上的愚蠢,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又有什么用呢?得做个勤奋思考的聪明人,用脑子支配行为。时间资本才是最宝贵的。

家庭传承给你的东西,绝对不是让你用来享受,而是给你勇敢选则的底气。

至于要你快乐、要你平安、要你健康,孩子,那是所有家长基因里就带着的希望,还用说吗?!

零零碎碎想到那么一堆,写在你2岁的时候,写在我31岁的时候。这信真要到给你看时我怕也已年近不惑,所想怕又会有变,管它,至少此时的我就是这么想的。若是变了,到时候我俩再聊,谁也不是真理。你就当是我给了你道符吧,以防日后我因为自己的虚荣心、面子或其他完全自我的原因偏离了如今的祈愿,你就丢出来,我就能现原形。你看,我决心多大!当然,我若之后觉得自己现在又荒唐了、又幼稚了,至少,我也能记得,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要用50年的感悟填进20岁的灵魂里,本就不可能,我曾经幼稚过,也要允许你幼稚会儿。

无论如何,我的期望就是我的期望,你对自己的期望才是你要严肃考虑的。

叮当,别急着长大。

爱你!

你的妈

于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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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部门:语文教研组

撰稿人:李函艺